我出生在故乡那依然在风雨之中飘摇的祖屋里,它始建于清代,陪我祖上、父母度过战乱、贫穷和不堪回首岁月。那是一片在旧中国经济不发达时期的富庶之地,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和传统道德的厚土。祖屋见证了清廷的腐败和连年的战乱、解放后农村的变迁、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动荡。一个世纪一眨眼就过去了,乡亲们摆脱贫穷的愿望是那样地执着而艰难,乡亲们没有太多地奢望和幻想,他们满足地放下手中的饭碗就在麻将桌前消磨时光或在街头的阳光下重复那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老生常谈,社会的前进和半机械化的耕作为他们腾出了大量的时间,最大的不同就是老黄牛和小毛驴不见了踪影。外面的世界的精彩只是在电视里和他们见面,他们不想去触摸也不想介入或参与,似乎那些都是水中的月和镜中的花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脚步在街巷和庄稼地之间重复地挪动就像老驴在磨道的轨迹是那样地异曲同工。偶尔去一趟县城,回来也总是抱怨外面太乱,交通堵塞,噪音太多,远不如家里清静。祖屋前雨后泥泞的道路,让我后悔出发时没有买双雨靴,司机总是把汽车停在远远地地方,路当中的几个大坑积满了水,除了军用吉普车都望而却步。
近日去北京,姐姐闲谈中说起了往事,故乡遥远一个清晨,天刚亮时我们家族德高望重的三奶奶接生完后走出祖屋的大门见到姐姐,高兴地说“又添了一个弟弟”,我的嘶哑的哭声是在向神圣的祖屋报到,一个新生命的降临给子女众多的家庭带来的喜悦已是那样地微不足道,父、母工作的变动,生活的颠沛流离,子女的衣食就学,像沉重的小山压在父、母肩上。姐姐的回忆把我和祖屋连在一起,就这么一点点,让我感到祖屋的温暖和魂系梦绕地挂牵。在我依呀学语,满跚学步时离开了祖屋,留给祖屋的是深浅不一的脚印和阴阳顿挫的哭声,还有那没有任何记忆的真空和缥缈的空白。祖屋无言地矗立在风雨中,见证着每一年每一天的变迁,瓦房改为平房,雨厦也已拆除,房上的裂纹和荒草记录了她的磨难,静静的品味着岁月的流失和人世间的沧桑,她向人间展示着“心如止水”和“怒而不怨”的无奈。围墙上屋顶上的荒草在微风中摇摆像无怨无悔地向世人倾诉,沙尘随时都会在空中漫舞,这是为中国的革命做出过贡献的老区,像许多老区一样,在经济发展中远远地落后了,他们把社会主义的信条恪守到最后一刻,在无奈中松下一口气时,才发现恪守的只是贫穷、落后、愚昧和倔强。这之中有许多最宝贵的东西,但是终究会随着岁月的流失荡然无存。
由于父、母工作的调动,我来到冀南小城南宫、邢台。祖屋留给我的、父、母留给我的,是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人格力量和精神财富,每当我取得哪怕一点点成绩和进步,我就会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唤:神圣地祖屋!神圣地父、母!你们是我精神的支点!。
(父亲三十年代中期大学毕业,后投身抗战,在抗日政府任文教助理员,之后长期从事教育工作。曾被选为人大代表、先进工作者、优秀教师等,父亲忌日将近写小文以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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